雨中，那十五个日夜

——来自林业设计工作一线的报告

作者 徐德财

一晃，我在林业宣传战线已经工作了30个春秋。30年中，我采访撰写了很多的林业故事和人物事迹，而我还在设计队工作时队友们的外业工作经历，至今还像电影一样经常出现在我脑际。设计队承担着一个国有林区的森林资源规划调查设计任务，是林业生产的第一道工序，关系着整个林业局的工作决策、政策把握与生产效能。“规划现在，设计未来”是白河林业局设计队的企业精神，这一精神折射出设计队员的胸怀与担当。而我要讲述的十五个日夜的故事，不仅浓缩了设计队员钻林越野外出工作的酸甜苦辣，也饱浸了林业工作者那赤诚之心，火热之爱，奉献之魂。这是白河林业局第二代创业者的真实工作写照。茫茫林海与白山秀水间，将永远镌刻着他们那一行行深深的足迹。

----题记

(一)师出不利

时空进入1992年6月。

又出发了，这次还得在大山里“驻在”设计。通勤大客载着设计队二分队全体队员，驶向二道林场。刚进岔线，便下起了雨。本来就坎坷不平的道路，变得泥泞不堪。车，被陷住了。尽管队员们累得满头大汗，不惜污泥溅身，可那头“铁牛”就是寸步不前。无奈，队员们只好扛起行李卷，冒雨步行，钻进莽莽的林海。

老天真会开玩笑，可能想考验一下这些年轻的队员们。雨，总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。不等进入伐区，队员们浑身就湿透了。要想干活，其困难就可想而知了。不干，岂不白跑一趟。再说，这连天的阴雨，何时能停呢?

既来之，则安之。这不是我们设计队员的家常便饭吗? 

可一天下来，仍然是嘴唇发青,抖个不停，只好借酒压压凉。一天的风雨奔波，队员们都很疲乏，往往是衣服还没烤干，就酣然人梦。

(二)贵在人和

天不如意，地也不利。蚂蚁满屋爬，要想做个美梦，它们也不让。还有那些可恶的蚊子、小咬，也嗡嗡地跟着起哄。而第二天，衣服还是潮乎乎的。上哪儿找替换的干衣服呢?

老天无眼，人还有心。既然天时地利都不占，就只有靠人和了。队员们拧成一股绳，把心一横:干!于是，林子里刚透进光线，便响起了队员们那铿锵有力的喊声。

一干就到天黑，收工时常常是凭着记忆和丰富的经验摸着回来。有时雨太大，就吃完晚饭，等雨小了，再去干一阵。当年创业者的身影，在这风雨中又出现了。

当进行岔线伐开时，油锯出现故障，因缺件而无法修复。队长王成林不禁锁紧了眉头。可年轻的队员们却二话没说，抡起砍刀就砍。无论多粗的树，都挡不住队员们胸中那团燃烧的烈火。

刀，卷刃了:胳膊，震麻了；手，起泡了，出血了。而那烁烁的刀光却没有停下。终于，一千多米的线路畅通了。王队长看着眼前一个个汗流浃背的小伙子，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(三)破釜沉舟

寒霜未消，雪又飘起。正当队员们大干特干之时，不想，由于当初对困难估计不足，第六天时,菜就断了，粮食也远远不足。而连天的雨幕又隔绝了与外界的交通和联系，食品无法运送。常言道：兵马未动，粮草先行。而如今，粮草将尽，这“仗”又怎么打呢?如果打道回府，不仅延误工作的完成期限，也将在经济上给单位带来很大的损失。

拼了!“临阵脱逃”，这决不是设计队员的作风。

没菜，就在收工回来的路上捎点野菜;缺粮，就每顿少吃点，任你肚子瘪一些，咕噜咕噜直提意见。

破釜沉舟，既然有先例，咱们也照样能效仿。

哪知，墙倒众人推。大风又把帐篷撕裂了个大口子。冷风凄雨直接往里灌，把被褥也浇湿了。队员们只好挤在一起，用体温相互御寒。有的则钻进帐篷底下，也不管是一身毛发，还是浑身“泥猴”，只要能睡个觉，就心满意足了。可事不如意，有时从裂口潲进来的雨让他们只好拥在一起，站个大半夜。

就在这样的环境下，队员们勒紧裤腰带，照样出勤。

（四）难忘的节日
    二组炊事员程贵友，为了让大家吃饱点，别人休息时，他就一个人钻进湿漉漉的林中，总是想方设法多搞点顺口的山货。雨，接连下个不停，已找不到干柴，每顿饭下来，都呛得他眼泪直流。到后来，实在点不着火，他就冒着危险，用稀释的汽油生火。结果，在第十三天的忙乱间，被汽油将脸部烧伤。此时，也已弹尽粮绝。看到队员们那削瘦、疲惫的身影，组长曹洪乐的心中象打翻了五味瓶。万般无奈，他只好护送着程贵友，傍晚七点多钟起程，先到一组王队长那儿汇报了情况，然后摸黑冒雨翻山三十多里，回林业局向单位求援。
    得知信息，王队长的心中如被火焚，躺在床上，翻来覆去，无法人眠。一夜之间，他的嘴上就鼓满了大泡。第二天，刚朦朦亮，他就扛起仅剩的一点儿大米，顶着瓢泼大雨，爬上了陡峭的山岗。跟头一个接一个;衣服划裂一处又一处。可那点儿大米，却一粒也没有洒。三公里多的沟沟脊脊，好象跨过了一个世纪的征程。终于，看到帐篷了。却不见人影。只见一张字条在风中瑟缩:
   “王队长，我们巳两顿没吃饭了，实在坚持不下去了，决定去拼抢完最后一点任务，徒步回家。抱歉!”

这位不知眼泪是咸是甜的“王老虎”，眼睛，湿润了。
昨天，就是端午节啊！

(五)风雨归程

第十五天，一组的任务也终于完成了，而粮食也吃光了，可救援的车辆却杳无音信。走，这一大堆东西怎么办?不走，眼看队员们就要支撑不住。躺下，就难以再站起来。
    不能坐以待毙!

王队长决定将帐连、行李等物一概留下，把资料包好，掩藏起来，轻装前进。可大家坚决不同意，一再要求将资料带走。王队长看了看队员们那虚弱的身躯和深陷的眼窝，狠狠心，摇了摇头。
    “队长，这可是我们十多天的心血啊!局里还正等着这些资料呢。这儿，风雨这么大，野兽又常出现，放在这儿，我们怎么能放心呢。”
    “队长，就是爬，我们也要把资料背回去。”

面对一双双恳求的目光，和一颗颗滚烫的心，王队长慢慢转过了身......
    莽莽林海间，两具纤细的身躯，支撑着一个摇摇晃晃的大包裹，东倒西歪，与一行互相搀扶的人影一起，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雨幕中。

风，更强了。雨，更大了。